文章来源:《环球财经》作者:高斌
黄浦江东岸,180米高的花旗集团大厦巍然耸立。
这座2005年建成的大厦,是浦东陆家嘴最昂贵的写字楼之一,每层租金1000万元一年的价格,比有“天价楼盘”之称的邻居“汤臣一品”更让人咋舌。
如今,施瑞德就要与他亲自缔造的、代表着花旗中国员工无比荣耀的“上海新地标”挥手作别。
深陷危机
2月13日,新加坡星展银行宣布,将任命这位花旗中国CEO为执行董事长,任期从5月1日开始生效。此时,花旗正深陷次贷危机不能自拔,前景一片渺茫。
在施瑞德决定离去前的一个月,花旗集团公布了令世界震惊的财报,“去年第四季度亏损98.3亿美元,是其196年历史上最高亏损额。同时,公司去年第四季度次贷资产减记额高达181亿美元。”当天,还同时宣布裁员4200人。
这一消息就像病毒一样在华尔街迅速蔓延,并引发全球股市暴跌。分析人士则进一步指出,由于还持有数百亿美元的次贷相关资产,花旗集团可能还有更大的损失没有暴露出来,巨大的亏损可能最终导致花旗破产或被拆分。
这个打破华尔街不成文规矩的玩火者终于“引火烧身”。
铤而走险
席卷美国的次贷危机几乎将所有的金融巨头都拖入泥潭,但与瑞银、美林证券等因为所承销的业务没有卖出去而造成巨大亏损不同,花旗集团是自己跳进了“火坑”。
2006年以前,由于美国房地产市场持续火爆,“房贷”因此也被当作高回报的优质业务,成为各大银行及其他投资者争夺的对象。一贯善于迎合市场的华尔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推出了资产担保证券、抵押担保证券、债权抵押证券(CDO)等一大堆令人摸不到头脑的高回报金融衍生品。
美联储的低利率政策和房市的蒸蒸日上,让CDO几乎成了华尔街最受欢迎的产品。美林、瑞银等都争先恐后地将这些CDO打包,当作高回报的上佳产品卖给急于获得收益的投资者。
到2006年的时候,CDO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,那些手握几十亿美元的对冲基金一窝蜂地争抢这些产品,随着杠杆效应的进一步加深,回报也越来越高。2006年,全美共发行了4890亿美元的CDO,花旗承销了其中的340亿,是仅次于美林证券的第二大CDO承销商。
但市场的狂热,让花旗不再满足仅作为一个中间商。为追求更高回报,花旗铤而走险,通过建立表外渠道,即所谓的结构性投资实体(SIV),买进了价值1000亿美元的次级CDO,占据全球市场的1/4。(SIV是独立实体,其经营状况不反映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,但其损失最终却需要设立的银行来埋单,这也是从花旗的财务报表中无法估算出其全部次贷损失的根本原因。)
“这一做法打破了华尔街不成文的规矩,即应该将这些东西卖给客户,绝不自己持有。”来自华尔街的安迪(AndyKessler)说。
玩火自焚
事情往往就是这样,高潮之后离落幕也就不远了。就像所有在金融风暴中倒下的庞然大物一样,花旗在市场狂热时候激进的业务创新,很快就变成了致命的死穴。
2006年底,美联社评出了当年的美国十大财经新闻,其中“住房市场急剧降温”名列第一,这也是美国自上世纪30年代“大萧条”以来,首次出现房价全年下跌的走势。
这一变化顿时导致CDO成了烫手的山芋。
去年全球范围内损失最为惨重的三家金融机构分别是美林、花旗和瑞银集团,损失依次为245亿美元、221亿美元和184亿美元。美林和瑞银都是因为积压了大量的CDO,没有及时卖出而深受其害。
但花旗不仅是中间商还是接盘者,SIV资产的急剧缩水也使其财务不确定性大大增加。《华尔街日报》引用当地一位分析师的观点说,花旗在次贷坏账方面最坏可能还有上百亿美元的损失。
在安迪(AndyKessler)看来,花旗集团遭遇如此危机绝非偶然。互联网泡沫后,投资银行面临着如何赚钱的问题,于是,在2001年以前没人重视的CDO开始逐渐被热捧了起来。
经过复杂数学模型计算出来的CDO,除了设计者本人外,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其真实价值。银行家们因此可以根据自己的利益,给这些票据标高价,赚取高额手续费和利润。
号称全球资产规模最大、利润最多、投资门类最为齐全的金融服务集团的花旗自然不愿意、也不会错过这个看起来难得的发财机遇,并用其在全球最先创立的SIV为自己掘了个坑。
次贷危机发生后,虽然花旗集团极力自救,但为时已晚。在过去的一年里,花旗集团的市值已经蒸发掉了一半,到今年1月,仅剩下1250亿美元,其全球第一大银行的位置早已易人,并且排名不断下滑。华尔街人士推测,花旗日后很可能被收购后分拆,其最终裁员可能超过2万人。
在一些金融界人士看来,这种情况下,施瑞德的离去是一个明智之举。这位1981年就加盟花旗的专业人士,应该嗅到了某种危险的味道,面对将倾的大厦,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提前离去。